2009年5月12日 星期二

行書的定義

  邱世鴻著《大學行書教程》﹝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年3月第一版﹞第一節「行書名稱及歷史沿革」,對行書名稱做了解釋。他說:

  「行書是比較晚出的書體。從形態上來說,『行』者,與『坐』『跑』相對而言。《說文解字》云:『行者,人之步趨也。』行書最初又叫『行押書』、『行狎書』。......蘇軾有個形象的說明,楷如坐著,行如行走,草如跑步。行走最好地體現了動靜結合的節奏和韻律,所以,雖然它後起而影響最大,涉及面最廣。」

  所謂行押書,是簽名用的書體。行書是行押的簡稱,和跑步、行走沒有關係。漢興有草書,有一段時間大約是用草書簽名,結果引起混淆,政府下令簽名禁止用草體,必須讓人看清楚是誰。這樣引起了行押書的產生。張懷瓘《書斷》言「案行書者,後漢潁川劉德升所造也,即正書之小訛。務從簡易,相間流行,故謂之行書。」有些人把這句子中的「正書」理解為「真書」,誤。正書應該是正規書。

  從歷史順序來說,三種書體中草書最先產生,然後是行書,最後是真書。你不能說先跑,後走,最後坐下了。

  《魏書‧卷二十四列傳第十二‧崔玄伯傳》:「玄伯自非朝廷文誥,四方書檄,初不染翰,故世無遺文。尤善草隸行押之書,為世摹楷。玄伯祖悅與范陽盧諶,並以博藝著名。諶法鍾繇,悅法纫瓘,而俱習索靖之草,皆盡其妙。諶傳子偃,偃傳子邈;悅傳子潛,潛傳玄伯。世不替業。故魏初重崔盧之書。又玄伯之行押,特盡精巧,而不見遺文。」

  此段文字中「尤善草隸行押之書」一句,台灣中央研究院史語所新校本不作分讀,有人標點為「尤善草、隸、行押之書」,或「尤善草隸、行押之書」,皆不合古文習慣。「尤善」後面往往只能舉一種,不能舉兩種或三種,什麼都善,就不能說「「尤善」。我認為中央研究院本是對的。

  「尤善草隸行押之書」,是說用草隸行押的那種書體,行押本身是草隸形成的。這就是行書的來歷。

宋朝皇帝看書法

  讀宋高宗 ‧ 趙構《翰墨志》 :「書學之弊,無如本朝,作字真記姓名爾。其點畫位置,殆無一毫名世。」由此可知,北宋所謂蘇黃米蔡四大家的書法,在當時並不為君所重。正好印證了宋‧岳珂:「本朝不以書取士,故士亦不以書名家」一語。

  唯一例外是米芾,趙構說:「米芾得能書之名,似無負於海內。芾於真楷、篆、隸不甚工,惟於行草誠入能品。 」趙構自己走的是二王一路,與老米相同。老米傷在真楷薄弱,故行草只能入能品。

  米芾論書,對於顏真卿相當苛刻:「顏行書可觀,真便入俗品。自以挑踢名家,作用太多,無平淡天成之趣。大抵顏柳挑踢,為後世醜怪惡札之祖,從此古法盪無遺矣。」米芾看不起顏真卿的真書,平畫寬結固然是一變古法,但說顏俗,卻有點過份。老米自己的書法,是不是平淡天成?是不是沒有挑踢?


  有一次和許寶馴先生談起米芾這段文字,許先生說:「我看米芾還沒有達到顏真卿的水平吧。」就總體來說,我的看法也是如此,兩宋距離晉唐甚遠,米芾的行草,是不夠《祭姪稿》那種力度的。不過老米有非常漂亮的書札,北宋學王,他穩佔第一把交椅。